科学家做蛋糕

柚桃喜悦烘焙店

-今日营业-

欢迎光临

【姜丹尼尔生日贺文/丹邕】西海岸不知归处

丹邕短篇文/不吃鸡屁股

架空双结局题材敏感ooc 请勿上升

 

PRE.

 

许多人说,如果有梦想就去西部吧。

 

在沙尘弥漫却又天空澄净的亚利桑那可从没有什么精致生活。皮卡车驶过高速公路碾出不深的车扎印,过路的旅人悄悄来匆匆走。

 

淘金热盛极一时的十九世纪,曾有许多人长久驻扎在这。可他们从未真正将心留在西部的广袤辽阔的土地上,只是日夜与机械为伴,做着一夜暴富的白日梦。

 

梦想被抬到不切实际的高度,于是在那些曾红遍全美的好莱坞电影里,导演总试图给主角描绘出孑然一身的孤胆主义英雄形象。

 

演员总被要求在无垠的沙漠中演出砥砺前行的模样,然后镜头被无限拉远,将鲜活的生命浓缩成一望无际的土地中微不足道的一粒黑点。

 

艺术家喜欢这种苍茫而凄凉的壮美,在敬佩与凸显大自然的力量的同时,也刻画出人类的渺小。

 

但如果你真的走过寸草不生的红土峡谷,跨过波涛汹涌的科罗拉多河,等你再次站在夕阳斜照下的公路上,身上便会自然而然地渲染上不知归处的悲壮气氛,不必假装亦不必演。

 

西部就是这样一个波澜壮阔的地方。它硬气又妩媚,始终扑朔迷离,像历经沧桑而变得玩世不恭的男人,能够温言软语骗走你的灵魂,却也能毫不怜惜地轻易捻碎你的梦想。

 

可你也莫说它狡诈,毕竟它也确是奇迹的诞生处,被这片土地所眷恋的人不乏一步登天之辈。如果你已经有了彻底的觉悟,也愿意将你的人生都算做是豪赌一把的筹码。

 

那么去西部吧,去西部。

 

01.

 

还是清晨时分,不甚明媚的天空如同鱼腹微微泛白。视野范围内的一切都出奇地冷清,尘埃影绰之间的公路边赫然是一方如同寂静岭般沉默的土地。

 

在梦想财富机遇这些的背后,西部的土地就像是少年人自己动手修剪的头发,乍一眼的野蛮生长却隐藏着些贫瘠的部分。

 

恰如在美国日渐勃发的繁荣昌盛背后也有冷清困乏和数不清的梦想陨落,速来以美利坚民族明镜而著称的“母亲之路“,那条闻名遐迩的66号公路也有一道鲜为人知的废弃分支。

 

改道后的公路成为州际桥梁,先进的技术与路径大大缩短了横穿亚利桑那州所需的时间,但与此同时,也将旧道连同过去也一起彻底抛弃了。道路不再平整,护栏年久失修,更别说老公路两旁的野草长得窜天。被旧路围起来的土地日益没落,居民纷纷南下寻找更好的庇护所,而北部沿边地带则彻底化作了一座孤城。

 

“叮——”加油站早已废弃许久,那边上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在玻璃门一阵吱嘎嘎的卡顿声中送别了唯一的客人。超市里昏暗的光源阴测测地给男人左半边面庞上投下一束狰狞的白光,而男人的右脸则被彻底笼罩在朝气朦胧的暖光中。

 

他向前迈了一步,高昂着头颅将自己投入亚利桑那的朝阳的怀抱中。微风描绘出他五官高挺深邃的轮廓,阳光将明亮注入他脸上每个深陷的弧度,眼窝与唇间皆如湖泊,呈着一片清光。

 

说起他的样貌,或许用男孩来形容他会比男人更妥当些。他穿着洗到发白的连体牛仔背带裤,上面却布满着深浅不一的焦痕油渍,腰上别着一只格格不入的铁扳手,两边肩带中的一根搭扣已经彻底崩断,半边前襟歪斜地耷拉在胸前。

 

慵懒的模样让他整个人都带着一种恰到好处的凌乱美感,下巴上隐约泛青的胡茬和柔韧的肢体让他身上带着种介于青涩少年与成熟男人之间的魅力。

 

邕圣祐知道自己是为了亚利桑那而生的,从有记忆起他的心与身体都忠于这片孕育他的土地,他好奇这方水土之上的世界,于是他不受拘束的灵魂始终保持着自由而柔韧的状态,永远蓬勃充盈,并真挚地怀揣着对天空的憧憬。

 

然而他更清楚他们之间的联系如此深刻的原因远不止这些。有趣的人活在枯燥的世界里,仅有的奔放狂野都须得受制于生活与现实——正如他心中纵有如同亚利桑那原野般广阔的世界,却依旧贫穷。

 

朴素的青年站在店门口的沙地上迫不及待地拆开牛肉干粗糙的包装,将咸齁的肉块塞进嘴里囫囵往下吞,他真的饿极了。一根牛肉棒很快就吃完了,邕圣祐的右手不自觉地伸向左手提着的口袋里摸。硕大的编织袋里只有两块硬面包,两根牛肉干和一个包装简陋的罐头。这些是他一个星期的口粮。

 

男孩克制而谨慎地收回手,眯起眼舔着嘴唇品着口腔内牛肉残留的最后一丝咸味,然后拍拍胸口暗自安慰自己,嘿高兴点,这周好歹还有一听青豆罐头加餐呢。

 

邕圣祐的住所位于一处废弃工厂上方的阁楼,那里离便利店很近,骑车不过三两分钟的距离。

 

从工程外侧的铁梯绕上了楼,邕圣祐从口袋里摸出已经泛铜锈的钥匙,还没插进锁孔,门就被一阵初秋的微风吱呀呀地吹开了。

 

小到一览无遗的房间里,东西被翻的乱七八糟,纯白色的衣物床具都被随意地丢在地上。似乎是已经对这样的情况习以为常,邕圣祐也不恼,只是轻轻放下了手里的袋子弯下腰开始处理这一方狼藉。

 

那些人果然又来过了。

 

从唇间溢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邕圣祐从地上拾起被扔的到处都是的稿纸和设计图和断成几戒的炭笔,提心吊胆地翻阅着,直到确认这没有重要的图纸被撕毁才安心地长吁了口气。

 

如你所见,邕圣祐是个机械师。在这个科技越进速度极快的年代,忽然故障的量产机器或是技术尚不成熟的汽车比比皆是,技术性人才其实极为吃香,而邕圣祐身为个中翘楚,着实不该像那些不得志的赌徒似的将自己隐藏在西部的荒郊野岭之中。

 

原因与答案就隐藏在就在邕圣祐住处正下方的工厂里。

 

很是宽阔的空间里层层叠叠地堆放着许多巨大的木箱,上面积满了灰尘,破落而又死气沉沉。邕圣祐戴上厚实的棉手套,咬着牙开始徒手移动那些箱子。整个过程并不轻松,除了木头与水泥地板摩擦的尖锐声音,偌大的工厂里回响着青年粗重的喘息。

 

半晌,一个伟大而隐秘的梦想终于初露端倪。

 

抬手抹掉额角的汗水,浩大的工程让邕圣祐本就不佳的体力见了底,但当他的视线落到那个在角落里静静守候的大东西上,单纯的雀跃在他的眸子里四溢开来,简单的快乐牵动着他的嘴角绽放出明朗的笑容。

 

邕圣祐脱下手套丢到一边,走上前拽住灰白色帆布的一角,然后他的手臂在空中划出流畅的弧度——风悄悄灌进来将布料蓬成一朵巨大而花瓣柔韧的松虫草,飘飘摇摇地降落在一旁。

 

铁窗外此时恰好透进斑驳的明亮,邕圣祐近乎着迷地盯着飞扬的尘埃都化作细碎的光点恣意洒在他眼前锃亮的,泛着金属光泽的雏形机上,只觉得怀揣着的梦正在胸膛里扑通直跳。

 

邕圣祐走上前背倚着巨大的半成品坐下,大拇指摩挲着那沓平放在膝盖上的纸页,泛黄的图纸上有个金属物件被着重标了出来。如果待会儿能在东集市上买到活塞,就能解决飞行器核心的引擎问题。

 

可是邕圣祐摸遍裤兜也只翻出来几张皱皱巴巴的纸币,他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也不知道该怎生是好,于是邕圣祐抬起毛茸茸的脑袋眷恋抵在冰冷的铁皮上阖起眼,开始征求与他背靠背的好伙伴的意见,“现在怎么办呢,我们?”

 

尾音回响在空荡荡的建筑里显得格外孤寂,“你也不知道对吗。”邕圣祐垂下眸子脸上浮现出一种旁人无法解读的温柔。

 

片刻宁静后,青年终于做了决定,他抿着嘴唇站起身把脸贴在尚未定型的机翼上,仿佛在将身上仅有的温暖都渡给那个半成品。然后他低下头,虔诚又惦念地吻了吻内骨架尖小声地呢喃着,“乖,你别急,哥哥一定会让你飞上去的。”

 

然后他复又将飞行器用布蒙上,把所有的隐蔽物归位,顺着弯弯绕绕的楼梯回到住处。邕圣祐思忖着,如果他穿的正式一些,是否能让集市里的那些老东西不再看清他。

 

带着仅剩的钱穿着笔挺的衬衫离开工厂的时候,邕圣祐头顶的灯依旧晦暗不明,可青年的眼中却盛放着无比绚烂的期冀。

 

铁门被合上发出清脆的哐当一声,这方土地似乎又恢复了寂寥无人的模样。

 

长久的沉寂后,一个陌生而低沉的声音在无人的工厂里轻轻应和。

 

“好” ,他说。

 

02.

 

被人架着胳膊丢出来的时候,邕圣祐其实并不太意外,他可能是第一个带着这么丁点钱就敢来闯东集市的人了。

 

抬起手揉了揉眼睛,邕圣祐觉得自己可能在做梦,明明刚才在里头就被招待了一顿拳打脚踢,但现在身上居然没有疼痛的感觉,口腔里也没一星半点带着铁锈味的血腥。只是刚才摔在地上的时候嘴里可能进了些沙土,嘴里有些细碎的粉末泛着种胆汁与胃液混合的酸苦味。

 

现下比起担心自己的处境,让邕圣祐更焦心的是无法获得所需的重要零件。东集市一个月才开一次,出售这类稀有的航空机械类产品的次数更是少之又少,如果这次错过了,也不知道再次获得购买途径的消息会是猴年马月了。

 

可是他的钱真的不够。邕圣祐自己都觉得若能交易成功反而是件荒唐事,毕竟这零件如果光凭这几张纸币就能买到也不会如此难找。

 

出神地看着眼前的人来人往,邕圣祐觉得眼前忽然出现了重影,世界在那刹那分裂成了黑白两块,而他身陷于刻薄而聒噪的环境中几近窒息。不知所措和突如其来的彷徨几乎将他击溃,就在他身处分崩离析的边缘时,一个温和而踌躇的声音突然在他头顶响起。

 

“你还好吗?”

 

精神仍旧有些恍惚地抬起头,映入眼帘的首先是一只干净而骨节分明的手,徇着精致而考究的袖管向上望去,西装革履的男人肩膀宽阔眉眼如画。视线对上的那刹那邕圣祐只觉得那人眼里有种简单纯净的东西刺痛了自己,让他想落荒而逃也让他动弹不得。

 

邕圣祐愣愣地盯着那人掌心的纹路,片刻后迟疑地低下头悄悄展开自己的手掌,灰扑扑的颜色让他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似的,本能地想把手背到身后。

 

手腕突然就被人捉住,邕圣祐还没晃过神就已经被那人从地上拉了起来。面对邕圣祐怔忪的神情,男人英朗的五官轮廓忽然柔和下来,上挑惑人的眼睛弯成了月牙眯成了缝,鼻子微微皱起,迷人的唇角向两侧舒展开来。

 

他笑了,调侃却不带戏谑的味道。男人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牵过邕圣祐的手轻巧细致地替他揩掉了掌心里的灰渍,神情专注又温和,像个哄着闹别扭的恋人的绅士一样。“和我说说吧,怎么了?”

 

仿佛被那样和煦又善于倾听的模样所蛊惑,等邕圣祐回过神的时候,他不仅声情并茂地叙述完了刚才发生的故事,险些连家底都差不多给抖了个干净。

 

“所以你需要气缸去造飞行器。”又是那种恳切又确定的语气。

 

在这样的一语概括之下邕圣祐才迟钝地感到自己很是唐突,明明不是愿意示弱服软的人,究竟是为什么会对着第一次见的陌生人这样掏心掏肺直言不讳。

 

“你站在这里等我。”男人把手帕放进邕圣祐手里,转身准备往东集市里走。临了却又想起了什么,男人掉头回来轻轻地替邕圣祐弯下手指,让他把那块白色的方布捏在掌心里。邕圣祐望进他的眼里,在圆形的瞳孔里仿佛埋藏着一段深秋的温柔。

 

“忘记告诉你了圣祐哥,我叫姜丹尼尔。”

 

邕圣祐愣住了,醒过神来刚打算追问却只能捕捉到姜丹尼尔走进东集市的背影。不安和不解两种情绪同时在邕圣祐的心中升腾起来,这个人究竟怎么回事。

 

二十分钟后,当姜丹尼尔差人把整个活塞系统从集市里抬出来的时候,邕圣祐心里愈发疑惑,可对于零件的渴望让他也顾不上这么多了。纵使本能向他报告着危险,邕圣祐还是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过去,他抬起手轻轻地碰了一下气缸的外壳,是他幻想过千百遍的手感没有错,如果是这种特质金属的话应该能够承受高速摩擦时所产生的高温。

 

无法掩盖的喜悦在邕圣祐心中迸发,他留恋地抬起手又摸了摸光滑的金属表层,然后问出了让他极为困恼的问题,“你……为什么要帮我?”

 

姜丹尼尔也没有想到邕圣祐会提出这样的问题,也不想随便扯个谎来搪塞对方的直率。于是他皱起眉头,在冗长的沉默后开了口,“或许你可以理解我与你有着相似的梦想,但我无法完成我的,所以想通过帮助你来弥补我的遗憾。”

 

似乎是个再合理不过的解释,邕圣祐有些被说服了,但他沉思片刻后依然觉得有些蹊跷,于是他认真而陈肯地开口,“非常感谢您的帮助,可是我不能白拿您的东西。如果你有什么想从我身上获得的东西,劳烦您直接开口。”

 

“非要说的话,为了报答我……“姜丹尼尔露出不设防的憨笑,”在梦实现之前,让我陪着你吧。”

 

03.

 

自从头脑一热应承下来允许姜丹尼尔来工厂后,向来寂静的地方凭空喧闹了不少。

 

起初邕圣祐还会因为这些莫名其妙的噪音而生闷气,甚至有几次按耐不住差点跑到姜丹尼尔面前指着鼻子命令他安静些,但想起那人对飞行器引擎建设上的巨大贡献,只好告诉反复提醒自己要忍耐,但几番下来依旧憋了一肚子的火。

 

起初邕圣祐对姜丹尼尔始终设防,毕竟根据他以往的经历,无事献殷勤肯定有诈。没想到根据这几天邕圣祐的观察,那位看起来精明能干的男人其实心思单纯地和小孩没什么两样,每天在外头逗逗流浪猫,进工厂就抱着油漆桶在木头箱子上涂鸦,生活简单到连邕圣祐都十分惊叹。

 

于是青年得到了结论,除了喜欢自言自语导致非常聒噪之外,姜丹尼尔其实也没什么其他缺点。

 

而他的优点——邕圣祐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他和姜丹尼尔之间似乎有一种奇妙的连结和诡异的互补,每当邕圣祐围绕着雏形机叮叮咣咣地建设需要从工作台取什么工具时,姜丹尼尔总会正好含着糖果路过,顺便把他需要的扳手或是焊枪递给他。有时他才刚觉得肚子饿转过头准备找吃的,一小块夹着牛肉的面包就会被姜丹尼尔递到嘴边。而且每次都时间都总是恰好,准确到好像有预知能力似的。

 

在这段时间的相处中,邕圣祐还发现了这位姜先生一些可爱的弱点。

 

有一次邕圣祐从便利店回来,像往常一样努力地踮起脚试图把买来的食物搁进了嵌在墙高处的抬头柜里。姜丹尼尔仗着两厘米的身高优势和手臂修长替邕圣祐扶了一把,顺便皱着眉头询问为什么要把东西放到这么不方便的地方。

 

邕圣祐知道那扇虚掩着的小柜门破到连漆都掉的差不多了,可却因为高度足够,而成为了墙里那些无孔不入的老朋友们唯一不会光临的地方。

 

得到这个答案的姜丹尼尔本来生动的表情瞬间凝固在脸上,半天才小声地试探着邕圣祐话里“老朋友们”的身份。

 

在邕圣祐表情淡定语气平和地说出“臭虫,老鼠之类的”答案后,姜丹尼尔哀嚎一声,连鞋都没脱就迅速地蹦上了邕圣祐的床,把脑袋埋在枕头里拒绝移动,甚至在轻微洁癖症患者拿着榔头的威胁下也不肯下床。

 

原本连鸟都不愿意飞过的遗忘之地的沉沉死气也因为姜先生的出现而变得生气勃勃。关系就在这样轻松而愉悦的氛围中变得亲密,但从“丹尼尔”到“尼尔”的转变还是得从那群人再次光临废弃工厂的时候说起。

 

自从邕圣祐有记忆起,总有一帮穿着白色掛袍的人隔三差五就来他这里找麻烦。因为事情太过莫名其妙所以起初他也反抗过,但下场显然不太妙。后来他都会算好时间到外面避开这些人“来访”的日子,虽然东西会被翻个底朝天,但整理东西总比等待化淤的过程要来得轻松些。

 

短暂的欢乐让他忘记了这些人对他的刁难从未有过尽头,更没想过他居然会把与此事无关的姜丹尼尔也拉下水。

 

那帮人破门而入的时候邕圣祐正在检查飞行器引擎的状况,所以没有帆布遮盖的整个机器内核都曝露在他们眼前。那帮人向邕圣祐冲过来,粗暴地搜查找寻着他们要的东西。邕圣祐本不打算反抗,但看到有人居然伸出手想要停下飞行器的试运引擎,一时心急的他下意识地抬手挥拳正中那人脑袋。

 

这样的行为显然可以被划为挑衅,羞怒难当的白衣人拎起铁棍就往邕圣祐身上抡,此时飞行器却像是故障了似的突然猛地转向,将邕圣祐整个人都护在宽阔的左翼之下。

 

哐当一声,原来平滑而优雅的机翼扁进去一块。邕圣祐的瞳孔随着那声巨响猛地放大,冲上去查看飞机的状况。面对着雏形机的突发意外,邕圣祐几乎再次陷入了恐慌,此时熟悉的声音从阁楼唤了一声他的名字将他整个人又拉回了现实。

 

坏了,丹尼尔在楼上。

 

邕圣祐冲上阁楼的时候那帮人已经走了,只有丹尼尔抱着手臂脸色发白地靠着床坐着。这样的情形让邕圣祐再次慌了神,手忙脚乱地就想打九一一叫救护车。

 

姜丹尼尔按断了拨通出去的电话,委屈巴巴地吸溜了一下鼻子嘟嘟囔囔。“本来我就感冒了,现在倒好了,胳膊也断了。”

 

本来只是一句牢骚,转过头却看见邕圣祐眼眶红红的,这下姜丹尼尔也慌了神,直起身用没受伤的手轻轻地摸了摸邕圣祐的头发,“哥你别哭,我死不了。不是说过了吗,我会和你一起完成梦想。”

 

瘪着嘴看着邕圣祐依然不知所措的样子,姜丹尼尔仰起脸指指自己的胳膊颐指气使,“圣祐哥,你是不是要对这个负责呀。”

 

姜先生满意地看着邕圣祐忙不迭地点头,“那你给我吃一点点青豆罐头我就原谅你。”

 

邕圣祐再次回到阁楼的时候,姜丹尼尔已经自说自话地钻进被子了,只露出一双黑亮的眼睛和散乱的姜黄色发丝。

 

被窝里传来瓮声瓮气的声音,“我感冒了,离我稍微远一点。”

 

邕圣祐见状只觉得好气又好笑,把刚打开的青豆罐头往床头柜一放转身就打算走,衣角突然被人扯住,就算单纯但个性始终如同堡垒般坚韧的男人用隐约沙哑的嗓音小小声地请求,“但也不要太远好吗。”

 

“知道了,尼尔。”

 

 

04.

 

一个月后。

 

终于完成了雏形机的一切准备工作打算试飞的那天,邕圣祐却左等右等都没有等到姜丹尼尔。直到过了中午姜丹尼尔才姗姗来迟,今天的他好像有些不一样,穿了一件红色的卫衣,浑身上下都洋溢着一种青春的少年气。

 

才刚进门姜丹尼尔就兴奋地往人身上扑,挂在邕圣祐脖子上凑在他耳边小声地说,“哥,我有一个秘密要告诉你。”

 

“你别闹,快点下来啊。”邕圣祐无奈地拍了拍大型犬的后背,好脾气地哄着。“我找你来可是有正事的,你给雏形机起个名字吧。”

 

“叫姜丹尼尔。”大男孩笑得快活又敞亮,但邕圣祐却总是觉得今天的姜丹尼尔好像是有哪里不对,但能够实现梦想的激动冲淡了心里的那点别扭,于是他抬手照着人脑袋就叩了一下,嗔怪地望过去。“你正经点啊。”

 

“知道啦,那就叫ONG-825嘛。”姜丹尼尔说着,一边拎起红色的颜料桶和刷子冲到雏形机旁边,二话不说就开始往上涂刷。

 

邕圣祐张了张嘴想开口说些什么,心里百转千回之后却沉默地抿起了唇。让姜丹尼尔来取名字的理由无非是因为飞行器也是两人共同的回忆,可现在……邕圣祐垂下眼睛,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过了三分钟,姜丹尼尔拍了拍手把刷子丢到了一边,“大功告成。”

 

听到姜丹尼尔声音的邕圣祐从阁楼走下来,打量着眼前的飞行器。嗯,不得不说姜丹尼尔的字还真是不怎么潇洒,不过比起自己倒是好很多了。不过……“姜丹尼尔。”

 

“在呢。”今天尤为活泼的人举起了手。

 

“请问ONG的G到哪里去了?”邕圣祐举起手指着飞行器上歪歪扭扭的ON-825转过头,不出意外地看见了才发现自己笔误而笑容僵硬的姜丹尼尔。

 

“失误失误……”姜丹尼尔傻笑两声挠了挠后脑勺。邕圣祐回过身看着飞行器上的ON出神,然后情不自禁地勾起了唇。他想,ON没什么不好,OngNiel很好,特别好。

 

当邕圣祐戴上头盔准备登上飞行器的时候,姜丹尼尔终于安分下来了,他有些沉默地走到全副武装的邕圣祐边上细细打量着,“哥,真帅。”这话可不是无脑的恭维,比起邋里邋遢的牛仔工作服,他的圣祐哥高级又好看,自然更适合那样笔挺而精神的飞行服。

 

“知道啦知道啦。”邕圣祐敷衍了两声,转身又想往飞行器里钻。

 

手腕突然被拽住,熟悉的感觉就像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姜丹尼尔低着头,黄褐色的发丝碎碎地散在额前看不见表情,他说,“哥,你等等。”

 

邕圣祐皱起眉头,转过身不明所以地看着姜丹尼尔,他不明白在这样的时候这个弟弟又在幼稚些什么。姜丹尼尔轻轻扯下了邕圣祐左手的手套,蜻蜓点水似的在青年泛着好看颜色的指尖轻轻地吻了吻,虔诚又惦念的模样让人感到一丝怪异的熟悉。

 

“一直都想像这样亲亲看哥来着。”姜丹尼尔扯开嘴角笑得格外温柔,他捧着邕圣祐温暖的手,忍不住又低下头啄了几口柔软的手背和手心。“我真的非常喜欢哥。”姜丹尼尔说完这句话,将他们第一次见时的手帕叠成小小一块放进邕圣祐的掌心,然后替懵懵懂懂的青年重新戴上了手套,轻轻地把人推向飞行器座舱。

 

邕圣祐此时开始真切地怀疑是否事有蹊跷,他不过就是试飞一下,怎么这下被这小子整的和诀别似的。疑虑在下一秒就被迅速打消,姜丹尼尔抖了抖自己的红卫衣,咬着嘴唇笑的一脸明朗,可邕圣祐总觉得他眼里有泪光。

 

或许是阳光的原因吧,邕圣祐想。于是他在座舱里坐下,按下按钮,玻璃顶盖缓缓地从缝隙中升起将他整个人包裹在里头,在舱门彻底密封以前,他听到丹尼尔的声音连带着空气被挤压进来。

 

“哥,今天是我的生日,你要快点下来啊。”

 

05.

 

从起飞开始一切都很顺利,邕圣祐觉得自己的梦想好像达成了。

 

他的ON-825仿佛拥有生命,像是经过长久囚禁而终被放飞的鸟儿一,样他在空中自由地翱翔,操纵着飞行器娴熟地穿梭翻转于云朵之间。

 

邕圣祐觉得自己真正感到了快乐,但他分辨不出他现在的心情与和姜丹尼尔朝夕共处的时候有什么区别,甚至现在他脑中所想的是要与姜丹尼尔分享他此刻的喜悦,并因为暂时无法实现而觉得心中隐约落寂。

 

他忽然开始怀疑自己对于梦想是否太过偏执,自有记忆以来他所追求的最终目的究竟是不是值得的,是不是正确的。

 

年少时的邕圣祐向往天空亦憧憬大海,喜欢透过氤氲的雾气思考云层之上究竟有些什么。

 

可是后来当他终于得偿所愿,才发现空中除了他和孤独,什么都没有。

 

一切终于都尘埃落定,邕圣祐此刻最为挂念的还是他的尼尔坚韧又温柔的眼神,和那句 “我说过,我会和你一起完成梦想。”

 

邕圣祐觉得他有些想念姜丹尼尔了,他现在正在做什么呢,是不是正托着下巴望着天空思索自己什么时候才能试飞结束回家呢。

 

好想快点降落到工厂呀。

 

没有起飞时的热烈迎接,工厂附近安静地仿佛一片死寂。邕圣祐有些着急,他匆匆地从飞行器上爬下来冲进工厂。偌大的空间里依旧是粉尘弥漫,原木色的大箱子摞在一排形成了一堵高墙。

 

这家伙在和我捉迷藏吗,邕圣祐一边腹诽一边猛地跳到墙后。可是,没有人。

 

这下邕圣祐是真的慌了,他连头盔都没摘就一路狂奔地上了阁楼。

 

可是门里没有姜丹尼尔,门外也没有。

 

邕圣祐找遍了所有地方都没找到姜丹尼尔,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会连一丝的痕迹都没有留下就凭空消失了呢。

 

困惑、慌张、不安、害怕……千百种感情忽然在邕圣祐心中汇集,他失魂落魄地走到飞行器旁,却惊诧地发现机身的两侧干净而洁白,那行他曾嫌弃却也偷偷珍惜的ON-825好像从未存在过。

 

他忽然想到临上飞机前,姜丹尼尔在他手套里塞的那块手帕。邕圣祐颤抖着双手取下了手套,他的左手掌心里安分地躺着当初用来蒙飞行器的帆布一角。雪白的,乖巧的,让邕圣祐的心都凉透了。

 

邕圣祐颓然地坐在地上,所有令人费解的小细节与错杂的思绪都被这刻的顿悟而富有逻辑地串在了一起。青年磕磕绊绊地跑回工厂拿起了那桶红颜料奔回飞行器边,泪水夺眶而出,他用力地深刻地在机身一侧涂鸦。

 

竖斜杠竖,竖,竖横横横,竖横。横杠。一二二〇。

 

鲜红的编号书写着深刻的回忆,青年的泪水早已决堤,脸上却依然带着笑。

 

“我曾有梦,后来梦变成了你。”

 

“等一切清明,我才发现原来你就是梦。”

 

“但是梦碎了,我醒了。”

 

没关系的尼尔,就算全世界都不知道。

 

但我永远记得你,时刻想念你。

 

06.

 

“滴——滴——滴——”

 

“金医生!十二号床的病人又开始割手腕,用血往墙上涂数字了!”

 

07.

 

可是遗憾的是,我从未离开过这里,没去过沙漠,没见过大海。

 

我被囚禁在四面苍白的诊疗室里,梦想与自由在我的脑海里放飞,但我依旧身在囚笼无法逃脱。

 

有人说只有失败者和怅惘者才会存在幻觉,一切构筑出来的环境都是失败者的自我保护。

 

我以为不然,尼尔是我这辈子最美好的梦。

 

END.


评论(20)

热度(560)

  1. 共3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